“80后”老兵壮歌行(连载之一)
作者:刘之昆
出版年:2010
摘要:刘之昆 蜚声军内外的艺术大家、空政文工团创作员阎肃,今年80岁了。 中国传统老话,人过八十,就进入耄耋之年了。—个耄耋之年的老人,还能干什么?可眼前这位自称“阎老肃”的阎肃,却笑称自己是“80后”。老爷子端坐时犹如老僧入定,言谈时迸发激情似火,白发如霜却声似洪钟,他侃侃而谈自己人生岁月中那些难忘的故事,令我们着迷,令我们感动,也令我们这些后辈感慨丛生,浮想联翩!尽管他一再强调:我就是个普通人,从未把自己当个什么“人物”…… 据说,在空军40余万现役军人中,阎肃是最老的兵之一。其实在全军也大抵如此——也据说,这老爷子今生不大可能“退休”,就这么一直干下去。这位已进入“80”后的老兵,脑子依旧灵,思维依旧敏,短信发得飞快,上网、看大片、读武侠小说、会唱周杰伦的歌…… “我已经是一名老兵了,军装一穿60年,廉颇老矣,壮心犹在。只要我还有一口气,就要拼命为部队服好务。” ——阎肃 不夸张地说,当今的中国人,无论男女老少、领导百姓,没有听到过阎肃作品(尽管也许不清楚是他所写)的人,恐怕是寥寥无几;只要是个喜欢唱歌的,不论是专业还是业余的,没唱过或哼哼过阎肃作品的,也只怕很难找出。 《红梅赞》《绣红旗》《唱脸谱》《敢问路在何方》《前门情思大碗茶》《北京的桥》《长城长》《雾里看花》《军营男子汉》《故乡是北京》《五星邀五环》……这些家喻户晓、流行久远的歌,全出自阎肃笔下,更不用说还有那部中国民族歌剧扛鼎之作《江姐》和那首已在军营唱了半个多世纪的空军“军歌”《我爱祖国的蓝天》。从军60载,创作了1000多部(首)深受民众和官兵喜爱的文艺作品,获国家和军队文艺奖100余项,参与策划包括16届央视春晚、21届双拥晚会在内的100多场国家和军队的重大文艺活动,荣立二等功1次,三等功4次——这,就是阎肃回报给他毕生钟爱的军队文艺事业的累累硕果。 在这些骄人业绩背后,铺展的是阎肃80年生命、57年党龄和军龄,一条既普通却也传奇的人生轨迹…… 阎肃原籍河北保定。1937年“七七事变”爆发后,7岁的阎肃随家人躲避战乱,从保定辗转武汉跑到重庆,流落在重庆教会里栖身。从11岁到16岁,阎肃在修道院一呆5年,每天诵经、唱诗、学拉丁文。阎肃聪明好学,深得神父喜爱,所以经常能享受“上钟楼敲晨钟”的荣誉。1946年,就在学校把他推荐到高级修道院,准备当做未来的“精深教父”培养时,他父亲的一位思想进步的朋友极力劝说家人,让阎肃离开修道院,考取了重庆的南开中学。 进入南开中学的阎肃一下子感受到外面的世界真精彩,呼吸到自由和新鲜的空气。生性活泼的他很快参加了学校的文艺社团,一个叫赵晶片的老师经常安排他排演节目,他和同学们一起排演《黄河大合唱》,自编自演讽刺小话剧《张天师做“道场”》,赵老师给他们传看共产党办的《新华日报》,推荐他们读鲁迅、巴金等进步作家的书籍。可是后来,赵老师被国民党特务抓走并杀害了。阎肃这才知道,可亲可敬的赵老师原来是一名地下党员……不久,校场口事件,闻一多、李公朴被暗杀事件接连发生,中国该向何处去?青年人的理想在哪里?就在阎肃感到痛苦和迷茫之际,又有一些进步老师和同学给他悄悄送来《共产党宣言》等革命书籍,他一口气读完由陈望道翻译的《共产党宣言》,心中一下子豁亮了:只有共产党才能救中国!上大学后,他很快接触了地下党组织,并秘密加入了党的外围组织。他像一团火一样投身到党领导的学生运动,坚定地选择了自己的人生坐标:铁心跟党走,风雨不回头! 从本来要去做“上帝的仆人”,转而头也不回地信仰共产党,或许是阎肃那一代青年学子顺应时代大潮的一种必然,而他毅然走进军营,却源自他没穿军装却上前线的朝鲜之行。 1952年,作为西南团工委青年艺术工作队中的一名宣传员,阎肃随队到朝鲜去慰问参战部队,第一次来到了枪林弹雨的前线。他回忆说,那最让他揪心的是“生死就在一瞬间”。有时到—个连队演出,头天看到的还是一张张年轻生动的脸,围着他们演出队说说笑笑,可第二天看到的就是从战场上抬下来的一具具尸体。一天,他从一个阵地转到另一个阵地去演出,翻过一座大山时,他一下子惊呆了:只见山岗上的墓碑一座接一座,一片连一片,所有墓碑都冲着祖国的方向,有的墓碑上甚至连死者的名字都没有……那一刻,一股悲壮的浩然之气在他胸中腾腾升起。青山处处埋忠骨,这些战死在异国他乡的兄弟,许多人都和自己年龄差不多,他们为了祖国连命都可以舍去,自己还有什么不能付出?一个一生无悔的抉择也在此际决定:我也要当兵去! 从朝鲜战场回来,艺术工作队大部归属于部队,阎肃终于穿上梦寐以求的军装,开始了他长达半个多世纪的文艺兵的岁月。先在西南军区文工团,两年后调入空政文工团,风风雨雨几十年过去,无论顺境逆境、得意失意,也不管是磨难坎坷、鲜花锦绣,什么都没改变过他那颗炽热的从军报国心。 阎肃不无得意地告诉我们,他曾经是文工团首屈一指的全能“打杂”:唱歌,跳舞,演戏,说相声,打快板,干催场、管汽灯、拉大幕……那时提倡一专多能,他居然是一专“八”能。业余时间他从没有过星期天,最常去的就是两个地方——书店、戏园子。大剧、小戏、电影、曲艺、交响乐他全看,就连一些地方小剧种的戏他都一出不落。钱少就买最差的票,舍不得坐公交车就走着去。再就是伏案看书,一杯茶、一支烟,一本书看一天。看千出戏,读万卷书,“五谷杂粮”养人,他吃什么都香。他的智慧是融政治,艺术、历史为一体的。 于是乎,在空政文工团,阎肃一边继续“全能”着,一边尝试着写戏,由活报剧开始,配合形势出手快。后来他的小戏,写—个火—个。团领导就说:“你到创作组专门写作去吧。”这么着,阎肃就进了文工团创作组。 “一籽落地,万粒归仓。一旦确定了干什么,你就要学会‘扎猛子’,不能浮在表面,要往根上去,这样才会开花结果。” ——阎肃 阎肃是一本书。 翻开来,1000多部(首)作品辉煌耀眼;读下去,每件事似乎都很普通;深进去,方能领悟他平凡中的不平凡。他坚信一条:生活不会亏待任何人,但也不会对谁过分地眷顾。 1959年,阎肃到广东佛山空军某部下连当兵。时间长了,他跟机械师、机械员、特设师、无线电员,全都交上了朋友,连飞行员也都熟悉了。一天傍晚,看着别人的飞机都回来了,而阎肃他们机组的一架飞机却还没回来,大家全都一个姿势手搭凉棚眼睁睁看着天。阎肃也跟着看天。看着看着,灵感来了:地上的他和天上的他,心都在天上。对,地上的他和天上的他,都爱这片天。当晚,阎肃当兵一年的积累全都付诸笔端——《我爱祖国的蓝天》歌词很快就出来了。 歌词出来以后,姜春阳、羊鸣谱曲。后来,团里下部队演出就唱这个歌,一下子就火了。这一“火”,火了半个世纪,几代空军官兵,哪—个不是唱着这首歌走进军营、飞向蓝天的? 1958年,空政文工团成立歌剧团,阎肃和姜春阳、羊鸣等都成为了创作组成员。后来,阎肃写了—个歌剧《刘四姐》,交给姜春阳和羊鸣谱曲。演出后部队反映不错,有些兄弟团体也排了这部戏,山东人民出版社还给出版了,寄给他们300元稿费。为了感谢歌剧团的导演、指挥、主要演员,阎肃他们拿着这些钱,请大家吃了一顿“涮羊肉”。 一边“涮”着肉,一边议论下一步该写什么。大家调侃道,“接着干啊,再让我们‘涮’一顿!”那时,小说《红岩》正流行,全国好多文艺单位都在编演《红岩》。阎肃就说:“我们也演《红岩》,但主要演女主角江姐。” 重庆歌乐山渣滓洞的故事,阎肃在学生时代就太熟悉了。“望水想川江,梦里登红岩”,从事专业创作后,他一直想把这个题材写出来。不久正好赶卜阎肃回锦州休探亲假,爱人上班,他趴在炕上写了18天,一气完成了《江姐》初稿。 剧本拿回团里讨论,念得好多人感动掉泪。时任空军司令员的刘亚楼先肯定了这个题材好,接着对《江姐》提出八字方针:精雕细琢,打造精品。于是阎肃和曲作者怀揣剧本数次进川东,采访小说《红岩》作者罗广斌、杨益言,与江姐原型江竹筠烈士的20多位亲属和战友声泪俱下忆当年。为切身感受人物隋境,他甚至将自己关进渣滓洞蹲了7天铁牢,戴上脚镣手铐,坐上老虎凳,脑子里立时浮现出尖利的竹签一根一根钉进江姐10根手指时的惨烈……他胸口像着了火一样难受,夜里经常在噩梦中惊醒,那种刻入骨髓、融人情感的生活体验,后来都融入了《江姐》的创作中。 剧本定稿,曲子也完成了,大家在一块讨论,唱得摇头晃脑还带着手势表情,没想到团领导兜头一盆凉水:—个音符都不要.“枪毙”重来。说是“地方戏”味儿太浓,哪能在全国打响?几个人顿时蔫了,几天后缓过神,一咬牙一跺脚,重新采风。走遍燕赵大地吴
期刊名:情感读本·下旬刊
期号:第11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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